周末清晨五点半,你轻手轻脚摸黑套上旧衬衫,生怕吵醒枕边人。
凤凰自行车的链条在楼道里“咔嗒”轻响,车筐里搪瓷缸碰着钥匙叮铃哐啷——出了老巷子,晨光正把香樟树顶染成红色,风掠过时,叶影在围墙上晃成流动的金箔,像谁用毛笔蘸着阳光写经文。
这瞬间,你恍惚成了千年前的常建:推开破山寺木门时,晨雾里的石阶、带露的草木、远处若有若无的钟磬声,和你车筐里的保温杯、裤兜揣的降压药、为孩子升学操碎的心思,突然在光阴里融成一滩暖汤,咕嘟咕嘟冒着热气。
《题破山寺后禅院》-- 唐 · 常建
清晨入古寺,初日照高林。曲径通幽处,禅房花木深。山光悦鸟性,潭影空人心。万籁此俱寂,但余钟磬音。
常建写这首诗时,正揣着仕途的憋屈在江南晃荡。你想啊,他天不亮就往破山寺走,鞋帮子沾着露水草屑,心里的闷,像90年代看《渴望》时见刘慧芳被一堆糟心事缠着还得笑——都是现实把人磨得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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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进了寺门,初日把山林照得透亮,那光像老同事递来的搪瓷缸,里头泡着胖大海,你喉头发紧时猛灌一口,瞬间松快。
人在难的时候,总盼着找个地方把心晾一晾。唐朝的常建是这样,现在咱中年人也是这样:加班后在车库独坐十分钟,看顶灯在车窗拓个光圈;
给孩子缝书包带时,把对未来的慌缝进线脚里……古今的愁绪,都被这道晨光泡软了,化成嘴里那口润喉的茶。
清晨入古寺。这五个字,多像你每个周一早高峰前,特意绕进公园北门,踩着露水走两百米。古寺是咱给自己设的“结界”,把报表、房贷、孩子补习班全搁在山门之外。晨光给高林镀上锈红,树影漏下的光斑像老座钟铜摆,一下下把焦虑晃淡。你听凤凰自行车的铃铛“叮铃——”,和常建推木门的“吱呀”,都是光阴说的:“别急,先喘口气。”曲径通幽处。这路不是康庄大道,是绕弯子的,跟中年日子一个样:孩子升学托人、父母体检盯指标、工作带新人……全是曲里拐弯的操心。图片
但幽处藏着禅房,像菜市场遇卖花老人,买把雏菊插矿泉水瓶,芜杂里突然冒出静气。咱中年也有拐弯时刻:加班后车库独坐,看顶灯在车窗拓光圈;给孩子缝书包带,把慌缝进线脚里……曲径是生活的褶皱,里头藏着安心的小秘密,像裤兜深处的薄荷糖,累了乏了含一颗,凉气窜到心里,妥帖得很。
禅房花木深。花木把禅房围得严实,像老巷修鞋摊旁的紫藤,年年爬满木架,遮摊主半张脸。中年人的秘密也爱往“深”里藏:办公室抽屉偷藏的诗集、阳台角落没人在意的多肉……都是咱的“禅房”。就像妈当年把金戒指藏饼干盒底,不是怕丢,是怕生活琐碎磨没了亮闪闪的盼头。山光悦鸟性,潭影空人心。山光慷慨,照得鸟儿扑棱翅膀带劲;咱中年也有这样的光:女儿贺卡贴冰箱泛黄了还舍不得撕,老同学聚会哼《涛声依旧》,岁月漾成暖黄。鸟性被山光悦,咱的热也被细碎甜点燃。潭水像霜白的玉,把人心映得空——不是空无一物,是滤了杂念,像淘米水沉淀后,清清爽爽照见自己:比如你曾想当画家,现在偶尔画两笔,不也挺好?图片
万籁此俱寂,但余钟磬音。寂不是死静,是蝉鸣暂歇、爆米花机“嘭”后的余韵。中年听太多噪音:催债电话、绩效排名……突然静下来,钟磬声像老收音机评书尾音,绕梁提醒:热闹是给别人看的,自己心跳才该听仔细。就像小时候听奶奶捣衣,木杵撞石板“邦邦”响,单调里藏妥帖——这寂里的音,是给心留的气孔。现在你关灯听老伴呼吸、窗外猫叫,不也是现代“钟磬音”?试试每个月挑个周末,把闹钟拨晚两小时,穿旧跑鞋往城郊绿道走。
别选柏油大路,专挑树荫罩着的羊肠小径,踩得草叶沙沙响。
走到林深处,找块石头坐一坐,看光斑在膝头跳,这就是你专属的“曲径通幽”。
把工作群设免打扰,让手机在兜里安静成鹅卵石,你会发现:常建禅院寻的静,你在树影里也能摸到边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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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像90年代家家有的搪瓷缸,磕了瓷还装绿萝,照样生机盎然。常建的古寺是岁月磕瓷的搪瓷缸,里头禅意被咱用柴米油盐续着温。
下次路过小区小公园,看见晨雾里的凉亭,你会不会想起常建推开门时那缕晨光?
就像听见爆米花“嘭”响,总想起童年攥玉米的雀跃——有些古老的静,早把根扎在平凡日子里了,只等某个清晨,被一片晃眼的日光轻轻叫醒。
到那时,不妨放慢脚步,听听风穿树叶,看看光斑跳荡,就像千年前的常建,在破山寺晨雾里,听见了自己心里的钟磬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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